如赶上风和景明,踏着春荫,出前门楼子,经前门外大街、过五牌楼、到鲜鱼口儿向左,一路东去,就到了西兴隆街。在街的南侧,便是最具老北京历史韵味,也是如今最沧桑、惨淡的草厂胡同一带。 据清朝朱一新老先生所写的《京师坊巷志稿》记载,草厂胡同隶属于京城中东坊。从地图上看,草厂一带,并排由十条胡同组成,再加上一条草厂横胡同,共十一条,在一个近似正方形的地块上被一条条笔直的线段,井然有序地分割成一块块长方形的居住区,充分展现了传统“天圆地方”的建筑布局特点。 老北京胡同儿的名字很有意思,千奇百怪、包罗万象。在过去,命名的原则基本上都是按照当时的用途(草厂胡同,牛圈胡同),地标(龙王庙胡同,四眼井胡同),姓氏(史家胡同,魏家胡同),行业(油坊胡同,奶子府),或者所在的官府衙门来命名的(宗人府后胡同,户部夹道),所以,一听名字就能大致明白这条胡同儿的始末缘由。 草厂胡同的得名就是以用途的方式命名的,源于它南面的另一条胡同儿——芦草园胡同,在明朝时期这里就是一片芦苇园,聚集着很多以织草席为业的作坊和业主。这些手艺人与曾经织席贩履、后来创建蜀国的玄德公都是同行。这样芦草园以北的胡同儿就都以“草厂”来命名。 在清朝初期,因政局不稳,防止叛乱,清政府把北京城里的汉人,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当官的,全部都赶了出来,城里只允许满族人和皇宫贵族居住,慢慢地,就形成了北贵南贱的格局。当时的六部衙门全部设在前门的两侧,为了办事方便,作为距离内城最近的前门外地区,商贾云集,很快就建成了大量的会馆,大批的文人“京漂”聚集在这里谋求发展的机会。后来,康熙老爷子又一纸令下,不许内城开办娱乐场所,许多餐饮剧场、茶馆酒肆、青楼妓院又都在这里找到了生存的土壤,形成了独特的市民坊巷文化。很多老字号最早的店铺就都是在前门外地区,还有那最著名的八大胡同。所以自清朝以来,南城就是普通百姓的生活娱乐区和文人商贾的聚集地。 既然城里没有了娱乐消费场所,自然而然地,城里的达官贵人,皇亲国戚都会到南城来消遣,前门地区又承担起了衔接皇家文化与市民文化的纽带作用,并形成了一个典型的阶梯地带。向北是富丽堂皇的紫禁城,向南是贩夫走卒、五行八作的天桥地区,是城里人想出去,城外人想进来的必经之地,繁华热闹自不必多说。 物是人非,如今前门外一带的胡同大多年久失修、破败不堪,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华与荣耀,破败的围墙,残缺的屋檐,残缺的屋檐,斑驳的院门,还有那已被岁月侵蚀的,早已看不出模样的门墩,再也无法承载起这几个世纪的沧桑。它,老了,老得已经让人无法看出它年轻时的神韵,老得已经不能再为人们遮风挡雨、驱寒避暑,不能再给我们后人任何眷顾。它累了,该歇歇了。所以,老胡同的消亡是必然的,历史的车轮不会倒转,时光的脚步也不会停止,太多的回忆与故事,将不可避免地从我们的眼前逝去,虽然有些伤感,但谁也不能阻挡这现实的残酷。 作为前门外最有历史印记的草厂一带,正是北京众多老胡同的一个缩影。它曾经承担着许多历史责任,肩负着数代人的希望,为无数“京漂”一族给予了家的温暖,更有数不清的名人曾把这里作为登程的基石,也有多少曾经不可一世的人们,在这里落寞、惨淡而悲凉地离去。 从长巷,草厂头条至十条胡同,分布散落着大大小小上百家会馆、同乡会。目前,依然保留健在的也有十几家,也可能我走得没有那么细,很多的会馆遗址并没有找到。据清《京师坊巷志稿》记载,在草厂头条胡同有归德、广州、兴国、麻城、金箔诸会馆;二条胡同有邵武、黄冈、临江、应城诸会馆;三条胡同有南陵、临江、太平会馆;五条胡同有宝庆、仙溪、黄梅诸会馆……等等。 草厂一带不仅会馆众多,而且更有很多传奇甚至离奇的故事流传下来。 在草厂十条胡同里,过去有一座著名的全楚会馆,据说那里曾经是一代名相张居正的宅邸。当时,这座院宇雕梁画栋,极其典雅华丽,可与皇亲国戚的府邸相媲美,但就是这样一所豪宅,却也赶不上大奸臣——严嵩家的规模之四分之一。在会馆院内的右侧,曾有一所小房子,虽然不及正房那么大,但也十分宽敞,有人曾经以很低廉的价格买下来居住,但是谁知屋子里竟有邪祟作乱,住进去没几个月,常被夜夜出没的鬼怪闹得鸡犬不宁,不得安生。 主人实在没办法了,就花重金请来正在北京云游的龙虎山真人,画符驱魔,符咒贴在房梁之下。当晚,鬼又来了,看着符咒生气,进不了屋啊,一气之下把房檐屋瓦一块块揭下来,用小李飞刀的功夫把那张破纸砸了个稀碎。 第二天一早,看着这满地狼藉,房主人彻底傻眼,再寻真人已不知去向。不久,便大病一场,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,收拾宦囊,回南方老家养病去也。后来这座宅院被京城的一个徐姓土豪买下,重新装修,转手送给了时任吏部侍郎的徐检庵。然而没过多久,徐侍郎被人检举弹劾,罢官削籍了。这座房产也就随之罚没充公…… 在民间这类鬼宅传闻,不乏其说,结局也大都相似。从张居正到徐检庵,经数家易手或几代传续,曾经在这所宅院居住过的主人,都没有落下好的结局。也许是民怨之哀,对张居正等能臣干将的同情;也许是民愤之怒,对历史上贪官墨吏的嫉恨。总之传说故事都是随着民心而走、民愿而发。 故事越传越久远,殿宇却越久越颓残。再过一年,也许更短,草厂这一带的胡同就差不多都拆完了。 有些不舍,那些走过的路,那些斑驳的墙,还有那一到五月就香满京城的老槐树,都将不复存在,成过眼云烟。还有些伤感,对于老胡同的眷恋,就像是在一起久了的两个人,分开后却成诀别。但现实就是如此,注定要走远的,无论是谁,也无法阻挡它离开的脚步。但那种早已成为习惯的存在感,却会久久的牵肠挂肚、惦念。 失去了,只是不再拥有,并非真的不在了。如果你愿意,在老照片的容颜里还能寻找到些许的慰藉。如果你愿意,在历史的波纹里,还会激起心动的涟漪。 胡同里的路,我不知道还能走多久,走多远。我只知道,不管走多久,最幸福的就是——每天醒来第一眼,看到的,依然是我熟悉的,你的脸…… -END- ●欢迎粉丝转发,媒体、白癜风有治好的办法吗北京治疗白癜风大概要花多少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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